核桃花开（长篇小说连载）
作者：李晓波
第24章
到了街天，游击队员就上街做宣传，搞军民联欢，和老百姓一起同台演出。阿维他们几个党员教大家唱《金凤子》、《碗豆秧》、《山那边哟好地方》、《满三娘》、《解放区的天》等革命歌曲，游击队员向村民学习打歌、对歌、唱调子，热闹非凡。
又是一个街天，熊得名加入了街上宣传表演的队伍，高唱《解放区的天》宣传革命道理。在表演的队伍中，熊得名意外地遇到了翠红。她也是来参加演出的，她嗓子好，表现积极，主动为游击队做事，金盏农会为了团结她，把她也吸收进了表演队。赵老二是个会看势头的人，他一看共产党公开亮相，又组织了游击队，将来一定是共产党的天下。有心要和共产党靠拢，还怕找不到借口，见金盏的妇女来动员翠红，便让她加入村里的表演队。翠红是青楼出身，本来就喜欢热闹，赵老二让她去，她是求之不得。加之有些文化，对于打歌跳舞、唱革命歌曲这样的事一学就会，没几天就成了金盏表演队的骨干，四处参加表演。好些人改变了对她的看法，也很欣赏她的表演，她又一次成了金脉议论的焦点人物。
现在街上表演的翠红，比上几次在金盏见到时，少了几分轻浮，多了几分庄重，打起歌来，象模象样，引得观众一阵阵叫好。看着她表演，再看其他人，熊得名觉得她们比起她来是少了点什么，自己也说不清，心里甚至不再那么讨厌她。他是刚学打歌，步子难看，动作不协调，翠红也看到了他，主动过来指导，他没有拒绝，认真跟她学了起来。她在前面走，熊得名在后面跟，走几步回过头来教他动作要领。他们这样一前一后跳着，前一个人动作优美，有模有样，后一个则是四肢僵硬，手忙脚乱，引得身后一伙人大笑不止。刚走了没几步，熊得名就发觉他们成了大家嘲笑的对象，便找个借口溜出了表演的队伍。
游击队和人民打成一片，金脉地区生产生活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景象，西山特区工作中心转到金脉，上下江游击中队、乔后二大队二中队也调驻金脉，武装力量大大加强。
阿维和赵大刚说，现在金脉的革命形势很好，但也要注意县城国民党保安团的动向。赵大刚也认为要加大巡逻任务，于是，派金脉中队负责观察漾濞方向的敌人情况。根据游击队长阿维的安排，熊得名他们小队负责脉地及周边地区的巡逻任务。
这天，熊得名带了两人到脉地街上巡逻。走了没多久，他发现有个人远远地跟着他们，那人鬼鬼祟祟，老是跟在他们后面，很是可疑。他也不声张，小声地让同伴阿西和另两人悄悄绕到街东边的巷子一头等着，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，继续往前走，后来一转弯进了巷子，把那人往那巷子里引。等那人进了巷口，熊得名转过身来向那人迎面走去，那人转身想跑，背后突然冒出几个人来，把他堵了下来。这时，熊得名端起枪瞄准那人，冷冷地说：“干什么的，为什么老跟着我们？”那人见他们几人把枪口对着他，吓得脸色大变，结结巴巴地说，“别，别开枪，别开枪，我是白羊新村的老百姓，我叫杨木，来找阿谷的。”听说是老百姓，来找游击队的阿谷，熊得名他们把枪收了起来，把他带到甘屯游击队的驻地，细细问个究竟。
原来，这杨木是白羊新村人。白羊在漾江以西的对岸，和金脉只一江之隔。以前白羊和金脉不分彼此，联系很多，可是自从游击队在金脉扎根后，就很少有人能过来了。原因是白羊新村驻扎着县常备队下属的一个壮丁队，有一百多号人。壮丁队队长曹家营，对村里人防备得特别严，不准人到金脉去，去了回来要审问，干了些什么，见了些什么人，都要详细交待，稍不如意就会被捆绑吊打，村里人都不敢到金脉来了。
这段时间以来，壮丁队大概是补给跟不上了，隔三差五到村里抢东西。今天捉了这家的鸡，明天抢了那家的粮，弄得村里人很害怕。前两天，壮丁队一个排长要抢杨木家的猪，杨木和他争吵了起来，还打伤了那排长，怕他们报复，只好躲进山里去。后来想到表兄阿谷在金盏，就来找他，想在这里躲几天。到了阿谷家，他母亲说阿谷参加了游击队，游击队驻在甘屯，他又找到了甘屯。今天来到金脉街，见熊得名他们背着枪，四处巡逻，猜想他们一定也是游击队的人。想直接问他们，又怕弄错了，所以不敢冒失上前问。他一见拿枪的就有一种本能的害怕，只好远远跟着，想知道他们住哪儿再想办法，没想到被熊得名他们堵个正着。
听完杨木的讲述，游击队的人都非常气愤，这壮丁队也太欺负人了。特别是阿谷，立即找到阿维队长，要求带人去攻打壮丁队，要把他们赶出白羊新村，给白羊受欺负的村民报仇。孙得华也听说了这事，他把阿谷劝住了，告诉他们说这事得好好商量商量。
听到壮丁队抢人东西的事，熊得名想起了自己的事。他以前在国民党部队里当兵的时候，也抢过老百姓的东西。那次，他们到了一个村子，村里的人不知死光了，还是全都逃了出去。总之，村里见不到一个人影，一部分房屋已经倒塌，椽子、木头丢了一地，他们就用那些倒塌房子的木头当柴做饭吃。到了晚上，不知是谁发现了一个大秘密：晚上村里人的鸡都上了树，有人就去抓了来改善伙食。反正是没有主人，他也跟着去抓。鸡在树上可好抓了，它们知道有人来了也不会躲开，用电筒看好它站在哪根树枝上，爬上树去抓了就是，一个晚上常有一麻袋的收获。那时他就觉得自己是个贼，可和这些壮丁队的人比起来，要好得多了。再一想，当年当了国民党的兵，干了不少坏事，如果说出来，现在的队伍肯定不能原谅。现在自己和他们真是不同了，看来，得多做些事来弥补当年犯下的错。
杨木的到来，在游击队内部产生了一定影响。大家觉得，既然游击队是保护老百姓的，白羊的老百姓受欺负了，就不能坐视不理，都想攻打壮丁队，为村民报仇。游击队的领导也不得不召开会议商量解决的办法。孙得华、段一民、王大伟、阿维、阿谷、杨阿富在一起开会讨论怎么对付壮丁队，熊得名也参加了会议。
经过讨论，大家一致认为要狠狠打击驻守白羊新村的壮丁队，一方面把壮丁队赶出白羊新村，另一方面也把白羊、湾坡的工作开展起来。具体怎么打法，几个人产生了分歧。段一民说：“我们要组织大队人马进攻白羊新村，这样才能保证这次进攻的胜利。”
孙得华不同意这样大张旗鼓进攻，他说：“游击队组建的时间不长，虽然经过训练，有了一定的战斗能力，但毕竟战斗经验不足，组织这种大规模行动，伤亡会很大。”
“要打败敌人，打出游击队的名声，不做出牺牲怎么行，只要是打仗，就一定会有伤亡。”段一民针锋相对，提出了自己的意见。
见双方坚持不下，熊得名处于赎罪的心理，站出来发言：“我提议，我们应该组织小分队突袭壮丁队。”
听他这样一说，阿维接着问，“你凭什么说组织小分队进攻就能打胜仗？”熊得名接着说，“我的理由有两条，一是壮丁队比起保安团来，战斗力不强，壮丁们大多不会拼命，容易对付；二是根据杨木所说，壮丁队的后勤供给可能出了问题，他们一般不会恋战，这样胜利的可能性要大得多。”
熊得名的想法有理有据，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。实际上，大家都没有什么实战经验，只有熊得名跟人真枪实弹干过，所以能说出打仗的一点点道道来。经过协商，大家觉得熊得名胆大心细，决定由他担任突击队队长，阿谷担任副队长，队员从游击队中抽调。熊得名接受了任务，却提出了一个条件，进攻的具体时间和方法得由他来定，大家也同意了。
散会后，阿维和孙得华亲自挑选突击队员，最后，挑选了六十名队员交给熊得名。他把抽出来的六十名队员进行了集中训练，大家听说要攻打壮丁队，个个都摩拳擦掌，准备一试身手。
熊得名只让每人准备一捆火把，就再也没说什么。一天过去了，队伍没动静，两天过去了，还是没动静。队员们议论纷纷，他也不解释。到了第三天，天下起了小雨，阿维都有些沉不住气了，来问熊得名，“怎么还没动静，再不出动，大家都要对你失望了。”
熊得名一笑说，“今晚就出发。”阿维不相信，“今晚，今晚下了雨，路不好走。再说，晚上怎么看得清。”“我等的就是这场雨。”熊得名解释说，“雨天晚上行动，壮丁队那帮人肯定不会防备，还不会抵抗，又增加了几成胜算的把握。”阿维想想，他说的也有道理，于是不再说什么。
天黑后，熊得名带着他的小分队悄无声息的来到椿树坝，从这里过了漾江，向白羊新村进发。由杨木在前面带路，队伍走得很快。刚爬上山头，熊得名就让大家把火把熄灭了，说是怕敌人提早发现他们的行踪。一路上，大家只好小心的摸黑前进。
到了白羊新村，杨木指着村头一户有亮光的人家说，那是村里保长杨仁财家，曹队长的指挥部就设在他家里。壮丁队分散住在旁的几户人家里，大概有一百多人。接着，杨木给熊得名介绍了这村子的地形，这村子坐落在一座小山头的坡脚，他们现在的位置是村子的北面，村子东面不远处就是漾江，西面是一个树林，树林生长在一个缓坡上，村子南面有一条通往县城方向的大路。
通过杨木的介绍，熊得名把这里的地形弄了个大概，随即布置起各自的任务。由阿谷带领十几个人跟着杨木到村子里，进村后就四处放枪，大声喊，游击队来了，游击队来了，把敌人的阵脚弄乱。剩下的人分两部分，一部分埋伏在村西边的小树林里，一部分跟随他从现在的位置进攻。他们一听到村里人喊，就把所有的火把点燃，四处走动，并高声喊，“冲啊，冲啊。”给敌人造成有千军万马的假象。一看到敌人撤退，就全部冲下山，消灭他们。
阿谷带着十二个游击队员悄悄跟着杨木进了村，四下分散开来。随着他的一声枪响，村子里突然响起了喊声“游击队来啦，游击队来啦。”听到枪声，村里的狗也汪汪叫了起来，壮丁队的岗哨听到游击队来了，也不细看，胡乱放起了枪，有人赶紧向曹队长报告。一时间，枪声，喊声，狗叫声，此起彼伏，整个村子乱作一团。
壮丁队的曹队长起来一看，村子的北面、西面全是火把，人影晃动，看样子人马不少，想是金脉游击队全体出动，想要消灭他们。这几天，县里的给养供不上，天天去村里抢也不是办法。天又下雨，又冷又饿，要打起来，还不一定是游击队的对手。一看南面没火把，立即下令全体撤退，向县城方向撤去。一听上司下令撤，壮丁队的士兵们直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，也不顾什么上司不上司了，拼了命往回跑。
外围的游击队见壮丁队开始逃跑，便直冲进村，追击他们。最后把跑得慢的十几个人抓了起来，一清点，居然有两个排长，四个班长，一路上还捡了不少他们丢下的武器，想是壮丁们只顾逃命，把武器都丢下了。
熊得名和阿谷他们这次战斗，没有一人受伤，俘获敌人十四人，缴获不少武器弹药。当他们扛着缴来的枪，押着俘虏回到甘屯时，金脉街上很多人都来看热闹。一时间，全金脉传遍了游击队大胜壮丁队的事，特别是熊得名的指挥有方，阿谷的勇敢更是被传得人人皆知。游击队也开会进行了总结，对熊得名和阿谷进行了通报表扬。
这几天，熊得名可神气了，整天背着他的那支步枪四处巡逻，不时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，暗地里说，那就是熊得名，游击队的小队长，打仗可神了。他装作没听见，照常做自己的事，心里别提多高兴了。
（待续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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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1-5-1 16:2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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