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标题: 杨登堂：漾濞寒露记（散文）【专版】 [打印本页]

作者: aabb46bb 时间: 昨天 17:44 标题: 杨登堂：漾濞寒露记（散文）【专版】

【杨登堂专版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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漾濞寒露记（散文）
文/杨登堂

　　当晨雾在漾濞江面上撕开第一道缝隙时，我正站在云龙桥的青石板上。寒露的风已带了三分凛冽，吹得桥畔的黄连木沙沙作响，细碎的黄叶打着旋儿落在水面，像极了谁随手撒下的金箔。这是漾濞的寒露，没有江南秋的缠绵，也少了塞北秋的萧瑟，只把滇西高原的爽朗与温润，揉进了每一寸山水里。
　　从县城出发往西北走，不出半小时便到了石门关。远远望去，两座陡峭的崖壁如被巨斧劈开，中间只留一道窄窄的通道，像是老天特意为游人开的门。寒露时节的石门关，最妙的是晨雾。天刚亮时，雾从峡谷底慢慢往上爬，先是漫过山脚的灌木丛，再裹住半山腰的松树，最后把整座崖壁都笼在一片朦胧里。待太阳爬得稍高些，阳光透过雾缝斜射下来，在崖壁上洒下斑驳的光，那些生长在石缝里的岩桑、女贞，叶子上还挂着未干的露珠，被光一照，像缀满了碎钻。
　　沿着石阶往峡谷深处走，空气里满是草木与泥土的清香。路边的野生猕猴桃藤早已没了夏日的翠绿，叶子边缘泛着淡淡的黄，偶尔能看到几颗拳头大的猕猴桃挂在枝头，表皮覆着细密的绒毛，透着成熟的暗黄色。再往前走，便能听到潺潺的水声——那是石门关的瀑布，寒露时节水量虽不如雨季丰沛，却多了几分灵动。水流从几十米高的崖上落下，砸在下方的青石上，溅起的水花被风一吹，落在脸上凉丝丝的。抬眼望去，水雾在阳光里凝成小小的彩虹，若隐若现，引得游人频频驻足。
　　出了石门关，折向东南方向，便到了西坡大花园。说是“花园”，其实是一片依山而建的草甸与林地，只是寒露时节，这里早已褪去了夏日的葱郁，换上了秋的盛装。最惹眼的是那些枫树，叶子红得像一团团火，沿着山坡层层叠叠地铺展开，远看像极了画家笔下浓墨重彩的油画。偶尔有几棵白桦树夹杂其间，白色的树干配着金黄的叶子，又添了几分素雅。
　　草甸上的野花虽不如春天繁盛，却也有几分倔强的生机。紫色的龙胆花、黄色的野菊，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小花儿，零星地开在枯黄的草丛里，像是在跟秋寒较劲。最显眼的是那满山的杜鹃花，各类颜色皆有。我蹲下身，仔细看那朵龙胆花，花瓣上还沾着晨露，晶莹剔透，摸上去冰冰凉凉的。不远处，几只黄牛正低着头啃食残留的青草，尾巴时不时甩一下，赶走落在身上的飞虫。它们的毛色在阳光下泛着油光，与周围的红叶、黄花相映，成了这幅秋景图里最鲜活的点缀。
　　从西坡大花园下来，往县城东北方向走，便是虎头山。虎头山不高，却因山顶形似虎头而得名，是漾濞人登高望远的好去处。寒露这天，山上的游人比往常多些，大多是本地人，穿着轻便的外套，手里提着装着零食的袋子，说说笑笑地往山顶爬。
　　山路两旁的松树依旧翠绿，只是树下积了一层厚厚的松针，踩上去软软的，像铺了一层地毯。偶尔能看到几棵栎树，叶子已经黄透了，风一吹便簌簌落下，铺在松针上，黄绿相间，格外好看。快到山顶时，有一段石阶格外陡峭，扶着旁边的护栏往上走，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渐渐变粗。等终于站在山顶的观景台时，整座漾濞城便尽收眼底——漾濞江像一条碧绿的带子，绕着县城缓缓流淌；县城里的白族民居错落有致，青瓦白墙在秋阳下格外醒目；远处的群山层层叠叠，一直延伸到天际，山尖上还缠着淡淡的云雾。
　　站在观景台吹了会儿风，便往山下的云上村庄走。云上村庄其实是个彝族村寨，因常年被云雾环绕而得名。寒露时节的云上村庄，清晨的雾最浓，往往要到上午十点多才能散去。我到的时候，雾刚散了一半，村寨里的房屋还笼在淡淡的雾里，白墙青瓦若隐若现，像是水墨画里的景致。
　　沿着村寨里的石板路往前走，路边的菜园里种着白菜、萝卜，叶子上还挂着露珠，绿油油的格外喜人。偶尔能看到几位彝族老人坐在自家门口的石阶上，手里拿着针线缝补衣物，看到游人经过，便笑着打招呼，声音里满是淳朴的暖意。村寨尽头有一片柿子树，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柿子，像一个个小灯笼，在秋阳下格外耀眼。一位老人告诉我，这些柿子是留着做柿饼的，等过些日子霜降了，柿子会更甜。
　　从云上村庄出来，天色已经不早了，便往最后一站阿尼么村走。阿尼么村是个彝族村寨，坐落在山坳里，周围种满了核桃树。漾濞是“中国核桃之乡”，寒露时节，正是核桃收获后的时节，村里的晒场上还晒着核桃，远远就能闻到核桃的清香。
　　走进村寨，便能看到彝族村民的房屋，大多是土木结构的瓦房，房檐下挂着玉米、辣椒，还有收获的核桃，五颜六色的，透着丰收的喜悦。几位彝族妇女正坐在晒场边的核桃树下，手里拿着核桃钳，熟练地剥着核桃壳，嘴里还哼着彝族的山歌，歌声悠扬，在山谷里回荡。我走过去跟她们打招呼，她们热情地递给我几颗刚剥好的核桃仁，放进嘴里，满口都是核桃的香甜。
　　一位妇女告诉我，寒露过后，天气会越来越冷，她们要趁着这几天天气好，把剩下的核桃都剥完，然后储存起来，留着冬天吃，或者拿到集市上去卖。说话间，远处的山坡上，几个彝族小孩正在追逐打闹，笑声清脆，给这宁静的村寨添了几分活力。
　　不知不觉间，夕阳已经落到了山尖上，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。我站在阿尼么村的晒场上，看着远处的群山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边，村里的炊烟袅袅升起，与山间的云雾交织在一起，心里满是温暖。漾濞的寒露，没有惊艳的景致，却有着最朴实的美好——石门关的雾、西坡大花园的杜鹃、虎头山的远景、云上村庄的静谧、阿尼么村的淳朴，还有那些藏在山水间的烟火气，都让人觉得格外亲切。
　　往回走的时候，风比来时更凉了些，却一点也不觉得冷。因为我知道，漾濞的寒露，不仅藏着秋的美景，更藏着生活的温暖与希望。那些山水，那些村寨，那些淳朴的人们，都在这秋光里，书写着属于漾濞的故事，平淡却动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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